凌龙华

今年是中国民主同盟成立七十周年，也是辛亥革命发生一百周年。值两个伟大事件的纪念，笔者想到了家乡的先贤——柳亚子。

柳亚子，同盟会员，南社巨子。诗坛尊其为“今屈原”，一代伟人毛泽东誉其为“人中麟凤”。他与“辛亥风云人物”陈去病同乡，两人又结为至深的忘年交。如果说辛亥革命时期正当盛年的陈去病乃“辛亥风云豪杰”，那么当时还是青年的柳亚子可谓“辛亥风云俊杰”。

抗战爆发后，柳亚子极为不满国民党的消极作为，认为中国的希望在延安，旋即参加了民盟并投身于民主运动，曾任中国民主同盟中央执行委员。

对柳亚子，诗人、历史学家郭沫若有一段精辟的评论：“是一位典型的诗人，有热烈的感情，豪华的才气，卓越的器识，随着时代的进步而进步。他是南社三位发起人之一，维护南社达二十余年之久，在反清反袁反军阀斗争以及响应新文化运动中，都起着积极作用。”

柳亚子的一生，始终展示出“与时俱进”的风采。年少时，心有灵犀，跨前一步，迈向反清行列；青年时，激情澎湃，紧跟一步，冲向革命前沿；中年时，高瞻远瞩，先行一步，奔向马列主义。

少年柳亚子因科举考试而上县城，由此遇上了引路人陈去病、金松岑。柳亚子之子柳无忌教授回忆道：“从他一生看来，我父亲1902年吴江与苏州之行的收获，比得到一名秀才更为重要的，是当时他所交结的两位朋友——陈巢南与金松岑。”

这场难得的人生际遇，柳亚子由此疾步走上了民主革命道路。

1903年柳亚子来到上海，入爱国学社。结识了蔡元培、章太炎等大师，更结交了与他同龄的“革命军中马前卒”邹容。邹容《革命军》出版，柳亚子鼎力相助。《革命军》出版后，邹容赠扇面酬谢资助者，其中赠给柳亚子的扇面上题书上“中国少年之少年”，而柳亚子随即也以“革命军中马前卒”自称。这一年，17岁。

1906年初，血气方刚的柳亚子单枪匹马闯荡上海滩。期间结识了刚从日本归国的同盟会会员高天梅等。经介绍，加入了中国同盟会并进入了高所筹办的健行公学。又经蔡元培介绍参加了光复会。由此成为一名不多见的“双料革命党人”。这一年，柳亚子20岁。

在健行公学中，柳亚子以《复报》作革命阵地。《复报》原是柳亚子与同学在同川自治学社自办的一报油印小报。根据形势需要，改为铅印半月刊，托人到东京印刷后寄回上海秘密发行。值得注意的是，改版后第3期起，“复报”刊名用反文书写，明显寄寓“反清光复”之意。为了与改良派论战，《复报》以“发扬民族主义，传播革命思潮”为己任，揭穿立宪骗局，点破君主迷信，有力地配合了同盟会的机关报《民报》。难能可贵的是，为了宣传民众，柳亚子不仅编辑，更动手撰写了大量“文字有灵”的白话诗文，以期“鼓动一世的风潮”。武昌起义成功的消息传来，兴奋不已的柳亚子又与朱少屏等人迅速创办了《警报》，专门报道革命战绩，即时助推光复波澜。

1909年11月，中国近代史上一个重要的革命文学团体——南社成立。南社的发起人是柳亚子、陈去病和高天梅，其中担当中坚重任的是仅23岁的柳亚子年。

知名史料家郑逸梅在《南社丛谈》前言中写道：“当时柳亚子、陈巢南、高天梅等同盟会员，登高一呼，众山响应，成立了中国近代第一个民族革命旗帜下的文学社团——南社。”把柳亚子排在陈去病之前，显然是纵观全程，并鼓励后生。后来居上，意味深长。柳亚子总能走在时代的前列。

南社成立于同盟会之后、辛亥革命前夕。它是“文”的同盟会，是思想阵营的同盟会。南社之于革命的贡献，柳亚子曾用一句话加以总结：“南社反清成功以后，还有反袁的一幕。”反清，反袁，誓将革命进行到底。这是南社最宝贵的精神，也是一大批“辛亥志士”的精神雕刻。

如下一组粗略统计或许能说明一些问题：

科举废除后，南社社员中搞新学的人数占60%以上。如马叙伦、夏丏尊。

辛亥革命前后三年间全国报刊有500多家，百分之七八十由南社成员掌握；南社社员中直接参与办报者（总编、编辑、记者）近30%。如于右任、叶楚伧、邵力子、成舍我、邵飘萍、林白水。

辛亥革命前夕南社社员228名，三分之一是同盟会会员。许多辛亥风云人物出自南社或与南社有关。如黄兴、宋教仁、陈其美、陈布雷、戴季陶、陈去病、柳亚子。

袁世凯窃取胜利果实后妄图称帝，当时南社社员已增至800余人，但随袁的仅20人，不足百分之三。

先后加入南社的社员约1180人，加上新南社和各分社社员，总数达3000人，几乎囊括了当时大半个中国知识分子精英。这中间，如雷贯耳的名字比比皆是。难怪柳亚子这位被世人认为爱发牢骚的南社主帅1936年在回顾总结南社时，不禁喜形于色。他在写给南社社员、著名报人曹聚仁的一封公开信中，以诗人的豪情抒发道：“请看今日之域中，竟是南社之天下！”

与前连接，可说“武有同盟（同盟会），文有南社”；与后联系，可说“文有南社，武有黄埔（黄埔军校）”。南社对中国近现代革命的贡献不言而喻。

辛亥革命胜利，中华民国成立。1912年1月1日，孙中山在南京宣誓就任临时大总统。柳亚子到总统府担任骈文秘书。但仅仅三天，柳亚子就“归去来兮”。与其说是诗人性格的率真表现，不如说是对总统府中一片“议和”声的极大不满和对孙中山先生“虚席以待”的极大担忧。

柳亚子拂袖离开了总统府，但他并没有真的归隐垂钓。他是移家上海，旋即出任《天铎报》主笔，以文字作刀枪，以“青兕”为笔名，接连发表了20来篇“骂袁”文章。在《感事》一诗中，诗人写道：“功名自昔羞屠狗，人物于今笑沐猴。”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沐猴而冠者是指袁世凯。这些嬉笑怒骂的诗文，虽然未能阻制袁大头轻松坐享胜利成果，但让世人在欢呼声中留一分清醒，也让革命者存一分戒心。

1921年孙中山在广州就任非常大总统，积极北伐。柳亚子闻讯，甚为欢欣。1924年孙中山改组中国国民党，实行新三民主义，柳亚子以老同盟会会员的资格参加了国民党。孙中山去世后，蒋介石背离新三民主义道路，柳亚子正气凛然当面责问蒋“是总理的信徒还是总理的叛徒”，惹得蒋介石恼羞成怒。柳亚子曾请人手治印章“亲炙中山，私淑李宁”，自称甘当“李宁私淑子弟”。（注：李宁即列宁）。

1923年，柳亚子与同仁在上海成立“新南社”，旨在推动新文化运动。在家乡创办的半月刊《新黎里》也极好地响应了新文化运动的口号，成为“五四”后蔚为壮观的“新”字号报刊中的一员。

1924年代表诗作《空言》发表，标志着柳亚子已倾向于马列主义和社会主义。他声明“能持主义融科学，独拜弥天马克思。”

1926年柳亚子初见毛泽东，即慧眼认定毛是中国的列宁，将担当起建立新中国的伟业。柳亚子在诗中写道：“人间毁誉原休问，并世支那两列宁。”下注：两列宁，指孙中山、毛泽东。

与时俱进，无与伦比。

民盟吴江市委，凌龙华

通讯：215200，江苏省吴江市政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