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盟南京市委社文支部 周伟

原先我不喜欢听民歌，因为民歌的发声位置太靠前，总觉得有些刺耳，加上民歌多用方言，没听懂歌词也觉不出好来。

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，我看到了《赶牲灵》的歌词：

“走头头的骡子哟三盏盏灯

挂上了铃儿哟汪汪的声

白脖子的叭儿哟朝南一个劲的咬

赶牲灵的人儿呀过来了

你若是我的哥哥哟挥一挥你的手

你若不是我的哥哥哟走你的路”

天呐，这姑娘既充满希望又害怕失望的心态表现得多好！直白又含蓄。从此我开始留心民歌歌词了，听到好听的就查阅一下，这也是网络时代的便利。

委婉是民歌最大的特点。委婉就是不直接说，可意思却得表达清楚，这就给歌词增加了难度。与时下流行直白的山盟海誓相比，不直接说显然技高一筹。且看四川民歌《槐花几时开》：

“高高山上一棵槐

手扶栏杆望郎来

娘问女儿你看啥子？

——我看槐花几时开”

初恋的焦急与羞涩被表达得淋漓尽致。不用提“爱你一万年”、“等你一万年”之类粗鄙的表达，就连《宝莲灯》主题曲《爱就一个字》相比之下也显得太直白，“我只说一次”，还是说了，不说而让人确切地感受到则高明许多。

民歌中的直白也另有一种味，如江苏民歌《拔根芦柴花》：“叫我来我就来了，拔根芦柴花花”，可以想见一位年轻的姑娘在田埂上走向意中人，似乎很坦然，但手上被拧来拧去的芦柴花还是暴露了她的忸怩。

民歌与中国的文学传统紧密相连。如《泪蛋蛋抛在沙蒿蒿里》，“羊肚肚手巾三道道蓝，咱见面面容易拉话话难”。学中文专业的都知道，“赋、比、兴”是孔子归纳的诗歌创作方法，其中“兴”的定义是这样的：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。“羊肚肚手巾三道道蓝”就是典型的“先言他物”，因为“羊肚肚手巾三道道蓝”与“咱见面面容易拉话话难”之间不存在任何关系。

听出了道道，民歌就越来越有味了。兴致来了我也吼一嗓子，发声部位很靠前。刺耳就刺耳呗，我看中的是民歌的意境。

2012-2-2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