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怀念慈母、民盟老盟员蒋娟

卜吟滨

母亲走了。

母亲以97岁高寿永远离我们而去了。悲痛之情，难以言表。

母亲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母亲。对这个家，对于我们兄弟几个乃至孙儿女，母亲可谓是倾注了一生心血，含辛茹苦，内外操劳。和常州众多人家一样，在上世纪那收入微薄、凭票凭证的年代，日子过得都很紧张。而在我们这个家里，因为父亲一直在外地工作，一年回不了几天家。一个家，上至外婆、姨婆老人的饮食起居，下到日见长高的几个孩子的成长教育，事无巨细，都要母亲一个人去料理，全靠母亲一个人来承受。母亲一边忙于学校的教学工作，一边把一家老小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，真是谈何容易。母亲后来回忆往事时多次谈到，当年每月发工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月的定量粮食买回来。平日里母亲更是精打细算，计划好每项支出，尽量节省每一次开销，支撑着全家的吃饭穿衣。记得儿时母亲常说，缝缝补补不要紧，但一定要整洁干净。五个儿子，比肩而立。“慈母手中线，幼子身上衣”，那昏暗灯光下的情景永生难忘。

自我们一个个上小学开始，母亲对我们的最大教育就是培养我们学习的自觉性，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。对学校的功课作业，母亲的督促检查是循循善诱，启发我们独立思考的能力。对我们的不足之处，母亲几乎从不呵斥，而是晓之以理。正因为父母亲在家庭生活拮据的情况下，尽量为我们创造一个温馨的环境，言传身教，从小培养我们学习、做事的认真态度和自觉能力，直到我们一个个高中毕业考上大学。毕业后在核能、钢铁、外经等不同工作岗位上，为国家、为社会尽一份力、做一份事，父母亲从小对我们的教育培养是坚实的基础。这里要特别提一笔的是，我哥哥卜云峯，自南京药学院毕业后工作还未到两年，因在河北农村“四清”工作队延误了诊治，1965年夏不幸英年早逝。老年失子，父母亲、尤其是母亲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和伤痛，但母亲同父亲一道，以坚韧的毅力忍受了那一段伤逝和随后思子之心的漫长岁月。

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小学教师。上世纪五十年代初，父亲大病初愈，为生活所计，她只身去上海工作直到1967年退休回到常州，回常后，母亲重返教育岗位。母亲热爱自己的这份教育工作，热爱自己的学生，全心投入，勤勤恳恳，认真负责。刚开始，母亲被分配到东门小学（现东郊小学），老师早上七点多就要到校备课。母亲总是摸黑起早，把家里安顿好，又舍不得一角钱的人力车钱，在若暗若明的路灯下横穿常州老城区，急步行走几十分钟赶往学校，从不迟到。后来，组织上照顾母亲，把她调到家门口的觅度桥小学，刚少走了几天路，组织上要安排老教师支援薄弱学校，虽说离家又远了些，照顾家不便，但母亲还是主动支持教育行政部门的工作，从觅小去了西横街小学，一直工作到60岁退休。母亲写的备课教材，字迹隽秀，一丝不苟。二十多年的教师工作，深得学校和同事的好评。

母亲是中国民主同盟的一位普通盟员。1957年初加入民盟前，母亲曾对我谈起（当时我在读高二），说有位老师推荐她加入民盟，说民盟比较适合学校老师参加。对于人生的这样一个政治选择，母亲并未马上表态。母亲是在经过慎重考虑后才申请加入民盟，因为她了解到民盟确实是一个适合她学习、交流、提高思想水平的好组织。母亲自加入民盟后，就是民盟的一位忠诚盟员。她热爱民盟，积极参加民盟的各项学习和活动。退休以后，也一直如此，即使在耄耋之年，还坚持坐轮椅到双桂坊、中亚大厦民盟常州市委办公地点参加老盟员的学习活动，直到90岁高龄。常州民盟组织对母亲一直都很关心，在母亲年高行动不便后，有关领导经常前来探望，使母亲深切体会到民盟组织的温暖亲切。我出差探亲回常州，母亲总是要和我谈起民盟，谈起民盟中来往的同志，流露出一种高兴舒畅的感情。她阅读《江苏盟讯》、《常州民盟》等刊物，了解民盟的情况，关心民盟的发展。母亲去世时恰逢春节休假，民盟常州市委的赵忠和主委毅然率秘书长、组织处长到母亲灵堂前鞠躬致哀，给予我们莫大的安慰，也是对有着五十多年盟龄的母亲的最好褒奖！

母亲为人正直，待人诚恳。与学校老师同事，与四周左邻右舍都相处融洽。无论是母亲的同龄人，还是年轻小辈，都对“蒋老师”、“卜师母”的为人处事、持家有方交口称誉。原因就在于母亲对人是以心相待，处事言谈不失原则分寸，推心置腹并力所能及的予以帮助。母亲去世后，邻居邓昌蓉老师的挽联中写道：“闾阎口碑皆称道”，这是对母亲为人的如实写照。

母亲九十七年的人生历程，近三十年的教书育人，五十余年的民盟盟龄，都很普通。但母亲对工作的敬业勤勉，对他人的挚诚关心，对民盟的忠诚热爱，对家庭的操持有方，对儿孙的慈爱教育，无一不体现了一个江南知识分子母亲的典型人品。

母亲逝世时，我们写了一副挽联寄托我们的哀思：

勤奋从教卅载 待人之心亲友称颂

辛劳持家一生 慈爱之情子孙铭记

母亲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我们心中。

母亲永在。

2010年5月9日，母亲百日忌辰写于北京